415.谁的错

    原是黑暗的府邸忽然间亮满了灯火。仆人们也从温暖的被窝之中爬起来,烧水的烧水,忙碌的忙碌。林氏正睡得迷糊,便被贴身的嬷嬷给喊醒了。“夫人,老爷回来了。”那嬷嬷声音很轻很轻,生怕惊扰了林氏一般。林氏睁开眸子,一双凤眼里闪过一些不耐,“他这时候回来做什么?”“可不晓得。似乎是连夜赶回来的,那马儿才一进门,便已经不行了,瞧着,身边两个护卫也都淋湿了,老爷也狼狈的很。”嬷嬷扶了林氏起身,一边给她穿衣裳,一边回着话。“倒是会挑时候,专找人睡着了回来。”林氏哈了一声,转头看了眼紧闭的窗户,“还下着雨呢?”“是,大得很,今晚上估计都不会停了。”她刚要给林氏梳头,却被林氏伸手给拦住了,“不用,不过去了,他估计也不想见到我。你叫个人去给长宁院那边说一声。”嬷嬷想劝两句,但是看见林氏的模样,也知道自己劝不住,便只能低头应是。林氏呢,打了个哈欠,便从妆匣边上随手拿了个花样册子,便坐到软榻上哼着曲儿看着花样子去了。长宁院祈花从回廊绕过去,脚步匆匆的进了东跨院。一进屋子,便把里头正守夜的祈雪给吓醒了。“怎的这时候过来?”祈雪忙爬起来,小声问这话。“老爷回来了,长安院那边来人,叫止哥儿快过去。”祈花还有些喘,但还是很快把事情给说了出来。“这时候回来?那么大的雨呢…”祈雪嘟囔着。“行了,快去叫止哥儿起身,听说瞧着脸色不太对,最近几日他本来就对止哥儿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的,这时候犯不着得罪他。”祈花推了推祈雪,示意她别说这个了。祈雪心里头也气,但是知道祈花说的是实话,只能认命。这东跨院的正厅是连通着里间屋子的。祈雪方才是守在正厅里。权止年纪大了以后,他们总要避嫌的。一般都是权止的随从守在门口。祈雪绕进去,推了推门口睡得沉沉的小厮,“徐严,徐严,”那随从迷迷糊糊张开眼睛,贸然见到面前一个祈雪,还有些吓到。“你怎么大半夜过来?”“别管了,快去叫止哥儿起身,”祈雪说着。祈雪几个是跟着权柔长大的,同时也可以说是看着止哥儿长大的。他们都称呼权止做止哥儿,也是为了好养活些。徐严一看她的脸色,也知道事情耽误不得。忙转头进去喊人。“公子”他才轻轻喊了一声,便看见拔步床上的人一下坐起身来。“父亲回来了?”权止声音清冷,倒是和权系有些相似。“是,长安院那边来传话,叫您过去看看,免得被人抓了错处。”“我知道了,”权止应了一声,他说着,翻身下床来,自己随手拿了边上的衣裳穿好,便道,“走吧。”徐严低头说着是,跟着权止一道出去。长安院内,才换了一身干衣裳的权系沉着脸坐在上首,冷眼看着跟前的人。“你姐姐和你可有联系?”权系看了人半响,终于是问了话。底下的权止站的笔直,回答的也不卑不亢,“没有、”权系冷眼看着他,“你姐姐不联系你,你便不会问问她何时归家吗?”权止只是低头道,“儿子知错。”反正,从小到大权柔都告诉他,不要在父亲面前对着来。他说什么就应什么。本来这法子,一直都很好用的。但是权系前段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,就是挑着权止的错处来,原先权止可能还想两个借口应付一下,现在,那就直接是一句知错了。反正,权系也不能如何了。果然,一听权止这句知错了,权系差点儿脸都气红了。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,“你姐姐不叫人省心,一个姑娘家,出门在外那么多日,还光明正大住进别人家里去,真是……”“父亲,”权止忽然抬头,打断了权系的话。“父亲不是从来不管我们吗?那如今,姐姐要做什么,父亲也不用管。”“你说的什么话?”权系眯着眼睛看着他。“你这是跟父亲说的话吗?权止,你可不要学你姐姐那般!”“姐姐如何,不也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吗?我不和姐姐学,难道和父亲学吗?”权止原来是很冷静的,他对权系,已经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了。压根不会说如何的有情绪。但是权系今日却把骂名都摁在了权柔身上,这权止便有些忍不住了。作为一个父亲,权系从来不管他们,如今却要来指责他们,这叫权止觉得好笑。他最亲近的人,只有姐姐权柔而已。权系指责他的姐姐,便是叫权止不能憋着了。他抬起头直视着权系。父子俩的五官有些相似,但是真正说起来,他长得最像权柔。这姐弟两个,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让权系看着,心底就有些厌恶。因为那丫头真是莫名的叫他想起来谢韵。明明性子一点也不一样,但是看着权柔,权系总想到谢韵。同样的看着权止,他也是会有这种感觉。尤其这小子如今正和自己对着来,这越发叫权系心生厌恶了。“好,好一个姐姐。你们两个,倒是好姐弟,偏生不把我这个做父亲的,看在眼底。”权系说着,一手锤在边上的矮几上,脸上的怒气已经相当显眼。边上伺候的人具都低着头,不想被权系揪住错处拿来当出气筒。这父子两谁都不让谁。权系才落了话音,便听得权止高声道,“父亲如今话这么多,平日里怎么不见来管管我们?如今姐姐要做什么,父亲何必插手?您不是也不把我们放在眼底吗?那就干脆一点儿都不要放在眼底好了。”说着,一甩衣袖,倒是有几分的潇洒意味。“你长大了,敢这么和我说话了?”权系忽然间冷静了下来,一双眼睛冷冷看着权止,没有半点的温度。权止像是早已经习惯了,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,半点儿没有要退让的意思。“父亲若是没有事,儿子就先告退了。”他和权系对视了半响,最终低声,拱了拱手,接着便要转身离开。“权止,”权系在身后阴恻恻地喊了一声。权止停下步子来,却不肯回头去看。“你倒是长本事了。”权系这话,虽然语气平淡,但是却莫名叫边上伺候的人们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“儿子告退。”权止低声说完,便也立刻退出去了。权系看着那开合的门扇,眼神微微低下。“老爷,”边上有仆从上前来。“什么事?”权系总算平静了一些心底的怒火,没有那么冲动了。“夫人带话来了,说今日有些疲累,便先睡下了。”那仆人低着头,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。“好啊,”权系扯出一抹冷笑来,“真是好极了。一个两个的,都不把我放在眼底。”说疲累了,先歇下了,那不就是在说,叫权系别过去了吗?虽然权系本来也不打算过去,但是,这林氏这般说,那就是完全在打权系的脸!这叫他怎么能不生气?“真是放肆!”“老爷息怒。”屋子里的人跪了一地,没人敢起身来。权系深吸了口气,终于吩咐道,“行了,都去准备准备,把如意苑打扫一下。”“老爷?”一个跟了权系许久的仆从忍不住开口,“为何要打扫……”如意苑,那可是权府的禁地。从前的谢韵谢夫人,便是在那里过世的。已经荒废了十多年了,如今突然吩咐他们打扫,这是为什么?“有故人要来了。那是她谢韵的故人,住在她那里,想来应该也是情愿的。”权系冷笑一声,“去吧。”他说道这里,仆人们也不敢多话了,立刻低头答应下来,便去做事儿了。权系一个人坐在这里,看着窗外的雨由大变小,直到,完全停下。长安院内林氏咿咿呀呀的唱着些小曲儿,具体是什么,却叫人听不出来。嬷嬷进来给她挑了挑灯,叫这屋子又亮堂了些。“夫人,快卯时了。”老嬷嬷轻声说着,“夫人还是歇一歇吧?”林氏打了个哈欠,“我不睡。他在家我如何睡得?一不小心一刀杀了我,我岂不是死得太冤枉了?”她说着,又翻了一页手上的花样册子,指着其中一页道,“我那身冰蚕丝的衣裳,要这个图案。”“是,老奴记下了,天亮了便吩咐他们做。”老嬷嬷满眼心疼地看着她,“夫人只管睡下吧,老奴守着您,不会叫老爷进来的…”“你能守得住吗?”林氏噗嗤笑出来,眼睛里有些水光浮现,“要是能守得住,我怎么会在这里?我十七就被抬进来,在这里,终不见天日,你说,你守得住我?”“夫人!”老嬷嬷跪下去,“夫人,是老奴没用…是老奴没守住姑娘…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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