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7 章 第27章

    (一)

    天刚刚亮那么一点儿。

    杂货街两旁的店主们便要起床,开始备货了。

    在整个王城,除了妓女和小偷等职业,他们应该算是起得最早的一批人。

    这条街道顾名思义,全是搞批发、卖杂货的。

    在这里,只要有钱,什么商品都能买到。

    但是……

    肥皂和蛋糕可以从同一个作坊,被放置在同一个容器里,被同时制作出来;

    一顶顶精美假发在被制作时,旁边的牛羊可能还在哞哞、咩咩地叫着拉屎。

    等到天彻底大亮,商人们会赶着马车过来,将提前订好的货物一车一车地拉走。

    他们不会去管这些货物具体是在那里生产出来的,更不会去考虑什么生产环境的问题,只在乎这批货物的价格是不是足够便宜,能不能让他们赚更多的钱。

    所以,在这样的一条街道上,通常看不到什么上层人士。

    平日里,来来往往的,多数都是商人。

    可即使是最有钱的商人,也不敢轻易在马车上做过多装饰。

    一方面是怕被强盗抢劫,另一方面是怕被贵族勒索。

    所以,当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一大早突然出现在街道上时……

    街道两侧本来正忙活的店主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活儿计,好奇地望了过去。

    此时,杂货街还没到最热闹的时间。

    街道很空旷,大家能清楚地听到车轮辘辘和马蹄的哒哒声。

    那辆装饰无比华丽的马车就这么大模大样地驶进来……

    又在人们沉默地注视下,不急不徐地驶向街道最深处,最终,停在了一幢破旧的小屋前。

    直到这时,

    街道两旁的店主们才恍然地收回目光“原来是去找老巫婆的。”

    国王同父异母的弟弟——亨利公爵缓缓走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他腰间悬挂着一把剑,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,脸上带了类似参加化妆舞会才会戴的那种半截面具,身后只跟了一个仆人。

    那仆人恭恭敬敬地跟在后头,及至走到破屋的门前,才急忙上前一步,替公爵大人敲了敲门。

    等到门打开了,那仆人又退到后头,同马车夫一起守在外面,公爵独自一人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屋子里的光线很暗。

    更让人心烦的是,屋主在房间里悬挂了层层叠叠的帷幔,那些帷幔从天花板直垂到地板上,将本就狭小的空间给间隔的一块一块,弄得像个迷宫一般。

    除此以外,空气中还漂浮着一阵奇特的香气,顺着香气往前走,又能隐隐约约看到紫色的光……

    然后,在紫色光线的照耀下。

    一个穿着深红色裙子的老太婆正坐在地毯上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据说很会算命的老巫婆。

    她手里拿着一杆长烟筒,尽管已经听到了客人的脚步声,却还在自顾自地抽着烟。

    直到亨利公爵顺着香气和灯光,一步步地走到跟前了……

    她才不慌不忙地抬起头,朝着公爵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焦黄的牙齿“不知这位贵人……找我有什么事呢?”

    亨利公爵没急着回答,先不紧不慢地在屋子里转了转,又拿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那些帷幔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他才重新走回老巫婆的面前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,微微俯身,将纸打开,展示在她的眼前说“还记得这个吗?”

    “啊,我记得的,一个极好的生辰日子,命格尊贵。”巫婆伸出手,想去接那张纸。

    但亨利公爵向后一退,收回了手,又将纸重新叠起,放回到口袋说“我曾让你帮忙算过他的子嗣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,对,没错。”

    老巫婆含含糊糊地回答“命格极贵重,异性缘也好,但子嗣艰难。”

    “他妻子前不久有孕了。”

    亨利公爵慢慢说“我想知道,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?”

    巫婆于是朝着公爵露出了一个略怪异的笑容。

    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,然后,缓缓地吐出一团烟雾,在缭绕刺鼻的烟草气息中,嘶哑着嗓音问“那么贵人您呢?您的意见呢?您是希望它生下来,还是不希望它生下来呢?”

    亨利公爵的心脏不免剧烈跳动起来。

    因为有着面具的遮掩,暂时看不清他现在具体是什么表情,但那种心神不定地来回踱步,以及,由于攥得太紧而稍稍爆出青筋的手背,依旧隐隐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挣扎。

    约莫几十秒的时间,他猛地停下来,闭了闭眼睛,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装满钱的钱袋,掷在了巫婆的身前!

    然后,他再次俯下身,双眼紧紧盯着巫婆,压低了声音问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我不希望它生下来呢?”

    老巫婆终于将手中片刻不离的长烟筒放到了一边,伸手捡起那个钱袋,又解开看了看,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,就浮现出了一个笑容。

    然后,她无比谄媚地回答“您当然会如愿以偿的,大人。”

    同一时间的饭店里。

    杰米和德莱塞尔夫人的尴尬交谈还在继续。

    “我必须申明一点,你不是我的儿子,我从来没做过不规矩的事情,我只是曾经短暂地充当过你的保护人。”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开门见山地说“也请别问我,你的亲生父母是谁?很遗憾,我不能说。”

    这一番话若是被路易斯那个傻小子听到,他大概会激动地追问不休吧?

    杰米在心里默默地想。

    可与之相反的是……

    这话被他听到了,反而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冒认他人身份,本来就不怎么道德。

    如果连对方的血脉亲人也一并占用,再肆意享受亲人给予的深厚情意,怎么想怎么别扭。

    杰米在这个世界已经抛弃了太多节操。

    可偶尔,他内心深处那些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给予的深刻烙印,还是会让他不由自主地纠结和矫情一下,希望自己能守住一条底线,不要变成彻底的坏蛋。

    因此,德莱塞尔夫人的话,反而让他轻松了。

    最起码,他不用继续纠结‘要不要一会儿热泪盈眶地喊一声妈,再来个感人肺腑的母子相拥而泣’这样狗血的问题了。

    但为了不引起德莱塞尔夫人的疑心。

    杰米还是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,用忧伤的语气说了一番话“抱歉,夫人。听您这样说,我再也没办法保持高兴的心情了。”

    “人总是会渴望父母的,这是源自血脉的天性,无法抗拒,也无法忽略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一个人没有了父母,就好比水没了源头,大树没了根基。从此天地之间,孑然一身。当遭遇挫折时,无人安慰;当获得荣耀时,也无人鼓掌。哪怕世间有诸多喜乐之事,一旦想到,身边没有父母一起陪伴、分享,也会觉得索然无味,孤独寂寞。”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闻言,眼中闪烁水光,唇不由得微微颤动,脸上也显出了一份动容。

    杰米见此,吓了一跳,生恐自己发挥太过,真把这位夫人感动地说出真相,让事情变得更麻烦。

    所以,他当即话音一转说“父母和子女之间的血脉亲情是无法斩断的,这本是上天注定。但是,假如有一天,他们必须狠心不认自己的子女……那么,这其中必然有着难言的苦衷!”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杰米语气就更强烈了一些“这份苦衷可能会伤害到什么、威胁到什么,最终会造成不好的后果。”

    “唉!想想吧,为人子女的人,如果仅仅为了一己之私,忽略这份不好的后果,强求相认和团圆,甚至因此给父母带来危险,陷父母于糟糕的境地之中,那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其结果,也许并不能得偿所愿,反而只会迎来怨怼呀。”

    说到此处,他又把声音特意降低了一点儿,一副压抑、低落的样子“这么一来,一桩好事就此变为了坏事,本是诚挚的情意也统统被兑换做了胁迫他人的筹码。大家相看两厌,缘分耗尽……”

    他用手遮住眼睛,痛苦地说“这绝不是我想认亲的本意啊!”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不禁连连点头。

    她表情异常复杂地感慨“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。”

    杰米内心备受鼓舞。

    他快速转动脑子,斟酌用词,努力让自己接下来的话,听起来有情有义、有理有据,达成目的的同时,还要不显得那么功利“夫人,请您相信我。我从来没有真的想去破坏谁的家庭,我只是也渴望加入一个温馨的家。”

    这话好像没毛病。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继续点头。

    杰米又委曲求全地说“但如果我的加入会导致破坏,那我一定远远看着,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曾来过。”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不禁捏紧了手帕,又轻轻擦拭下眼角,反复地说“你是个好孩子,是个好孩子。”

    于是,杰米把语气慢慢放缓,又很温柔地安抚“所以,请您也不要为此担心了,不要忧虑,也不要愁苦。因为我知道,在整件事情中,您一直是最无辜,也最高尚的一位。”

    “您说,您曾短暂充当过我的保护人。”

    “但事实上,在我看来,您一直是我的保护神,直到现在。”

    “我至今还记得,您在信中那么认真地写着[请善待这个孩子,如果做不到的话。不要怀疑,最严厉的惩罚必将会降临到你的头上]。这一句话,已经保护了我十七年的日日夜夜……”

    “夫人,我发自内心地感谢您。”

    “不不,我没做那么多。”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。

    杰米不理她的解释,继续情真意切地说“能见到您,能当面感谢您,我已经很知足了,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会造成什么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接下来,我是会在王城讨生活。但我发誓,这纯粹是因为哪怕不能相认,我也想离亲生父母近一些的原因,当然,可能也有一点儿向往王城繁华的缘故,但不管因为什么,我都不会再去搅扰您的平静。”

    “我会找一份简单的工作,再去租一间便宜的公寓,虽然王城消费比乡下高一些,但我有力气,我还年轻,完全不用担心活不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之后,我还会将自己住的地址写在信里,寄给您。”

    “别误会,这没什么别的意思,仅仅是给您提供一个找到我的方式。”

    “夫人,请您答应我,假如您有什么为难的事,找不到人做,刚好想要吩咐我,千万别客气。”

    “我随时都等着您的召唤,等待一个报答您恩惠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被他这么成串、成串的话砸过来,一时都懵了。

    尽管她自觉没做什么值得人报答的事,仅仅是很随意地办了件差,可被对方一口一个恩惠,一口一个报答地说了这么一通,脑子晕乎乎地竟仿佛真产生了‘我当时对这孩子确实很怜惜,所以特意嘱咐人照顾他’的念头,继而不免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——这是我曾经保护过的孩子啊!

    想到此,她不禁关切地问“你的钱够用吗?为什么要租便宜的公寓呢?我当初记得给你留了些钱,是花光了吗?”

    杰米感动地望着她“您是在关心我吗?您真是太好了!”899中文

    但与此同时,他在心里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地想“总算上道了!啊,终于到了可以卖惨、求关注的阶段,那么,接下来,我该从哪编……不,从哪讲起呢?”

    (二)

    过了一段时间后,

    杰米轻快地从饭店里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这一趟没白跑,风险也没白冒!

    他成功获得了两千八百多磅的现金(从德莱塞尔夫人的表现看,两千磅应是原就准备拿来打发他的,多出来的八百多磅,可能是感动后,把随身带的零钱全给了出来);以及一幢别墅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居住权(德莱塞尔夫人的一份房产,之前对外出租,近期可以收回来给他免费住);此外,还有德莱塞尔夫人的一句‘遇到难事可以找我’的承诺。

    大丰收!

    只是……

    杰米后来不免对着镜子,细细端详自己那张总是惹麻烦的脸,又自言自语了一番“杰米啊,杰米!没想到呀,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骗子了!”

    但考虑到之前的种种磨难,为了过点儿好日子!

    他又硬起了心肠,把由于骗人而升起的些微愧疚感统统删除掉。

    然后,他高高兴兴地展望未来“别墅里应该有花园吧?也许我可以改种一些蔬菜,胡萝卜和生菜就很不错,这样不用出去买了。对了,有厨房的话,还可以自己做饭了……真是受够那些浓汤和乱七八糟杂烩菜了!”

    然而,命运总是那么喜欢捉弄人。

    朱迪安也是高高兴兴地回了家。

    他心想,这回终于抓住了那个糟老头子的把柄。

    但没暴露的把柄,往往才是最有用的武器。

    所以,他没急着将事情宣扬出去,而是兴致勃勃地写了一封措辞强硬的信,打算以此进行长期要挟,最好是能让堂堂财政大臣从今以后都对自己百依百顺!

    信中内容大致如下

    [假如您不想家中爆发什么丑闻的话,请于今天下午三点来找我,过时不候。]

    第二天,财政大臣德莱塞尔果然一早就接到了这封信。

    他看看信,又看看寄信人的名字,脸上就显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憎恶神色。

    “笑话!我难道会怕一个无赖的威胁吗?”

    说完,他将信撕了个粉碎,随手那么一扬,竟看都不再看一眼,转身去忙别的事了。

    朱迪安在家等来等去,始终不见人来,便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态度。

    他的面孔阴郁起来,周身也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。

    恰在这时,赫金斯伯爵走进来。

    他一边走,一边嚷嚷“我的儿子,演员的事情怎么样了?到底能不能解决?本来订好下个月演出,可现在却没了女演员……真见鬼,德莱塞尔那个死板的家伙……”

    朱迪安猛地将手中的一个杯子狠狠摔到地上,又将桌上的果盘和一些杂物全推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你能不能别来烦我?!”

    他怒气冲冲地喊。

    赫金斯伯爵目瞪口呆地看着亲儿子。

    许久,他大概有点儿难堪和没面子,但又不想同儿子争吵,沉着脸,原地站了几秒,就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了。

    父亲这样的反应,让朱迪安几乎要愧疚了。

    但很快,德莱塞尔的爽约,以及从爽约这件事中透出的‘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’的轻蔑态度,却又让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,因此也就顾不上父亲那边的情绪了。

    朱迪安决心报复。

    他还想把事情尽可能地搞大,让德莱塞尔丢尽脸面。

    但碍于近期他失宠于国王的缘故,号召力明显不足。

    所以,想搞出大场面,还得找盟友。

    于是,劳瑞斯夫人便又迎来了这位狐朋狗友。

    她这回没犯什么头疼病,但却因为王后怀孕一事郁结于心、闷闷不乐,一时间也提不起精神来。

    及至朱迪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,以及之后打算要用的计策讲解了清清楚楚……

    这位夫人才稍稍有了点儿兴趣“德莱塞尔夫人居然会养小白脸?哈哈,稀奇!我还以为她真是什么行走的女子道德典范呢!”

    接着,她又好奇地问了起来“那位同德莱塞尔夫人有奸情的男子英俊吗?”

    朱迪安回想一下,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好看,只含糊地回答“还行吧,但年纪有点儿小。”

    劳瑞斯夫人有点儿吃惊“啊?想不到德莱塞尔夫人居然喜欢吃嫩草。”

    “这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朱迪安懒得理会女人间的争锋,不耐烦地催促“怎么样?夫人,您到底要不要同我一起,来好好教训下德莱塞尔这个顽固老不死呢?”

    劳瑞斯夫人想了想,便极爽快地将这事给应了下来。

    然后,两人开始写帖子邀人。

    朱迪安邀请了几个朝臣,以及一些相熟的贵族。

    劳瑞斯夫人则负责邀请一些贵族纨绔公子哥,以及,最重要的——国王陛下。

    同样还是那家饭店。

    这一次,朱迪安狠狠使了一番钱,将一个包厢连夜改造,确保看似隐蔽,实则四处漏风,使得旁边房间的人,都能偷听、偷看到这间包厢中的情况。

    然后,他以路易斯的名义,约德莱塞尔夫人在老地方、老时间见面;

    又以德莱塞尔夫人的名义,给冒充路易斯的杰米也递了一封信,还是约老地方、老时间见面。

    最后,还有倒霉的财政大臣德莱塞尔。

    老先生这回是收到了一封举报信,举报有人在x饭店进行不道德的行为活动。

    及至到了那一天的上午,饭店里陆陆续续地来了好些人。

    大家脸上全带着一抹隐蔽又好奇、迫切想看热闹的坏笑。

    他们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“哎呀,你也收到朱迪安的帖子了吗?”“没错,只说有一场好戏要看,可谁知道是什么事呀?”“不清楚啊,我也不知道。”“等着看好了,哈哈哈,总归是有好玩儿的事。”

    正在这时,理查德国王和劳瑞斯夫人肩并肩地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见此,大家不禁更惊奇,胃口也被钓得更高了,不停地寻思“到底是什么好戏,居然连陛下也来了?”

    然而,国王陛下不过是给劳瑞斯夫人一个面子罢了。

    前些天,由于王后怀孕,劳瑞斯夫人跟他胡闹的事,他本是有点儿恼了的。

    可他天性对女人比较容忍。

    等到对方哭得梨花带雨地来同他赔罪,又倾诉一番爱意后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

    然后,劳瑞斯夫人又说今日会有一桩极有意思的好戏要上演,想请他过来看一看……

    国王陛下寻思,两人刚刚和好,对方又殷勤邀请,倒不好拒绝。

    于是,他就这么来了。

    至此,

    观众们悉数到齐,只等演员们登台表演。

    杰米哪里能想到王城中的人心居然如此叵测。

    他这段时间难得地放松,闲着没事,连花园中哪里种萝卜,何处种生菜,乃至窗台要不要种几颗大蒜都规划好了,只乐呵呵地等着入住大别墅,从此,消消停停地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。

    及至收到朱迪安冒充德莱塞尔夫人寄来的邀约信……

    他虽奇怪这位夫人找自己有什么事,但考虑到对方给予的那些馈赠,便还是怀揣着一颗感恩的心,又费心琢磨了一长串感激的话后,快快乐乐地走进饭店,应约而至。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本不想来。

    可想起上次杰米那一番恳切、真诚的话,她心一软,也来了。

    两人再次于包厢中重聚。

    德莱塞尔夫人不善言辞,一开始没说话。

    杰米主动露出灿烂笑容“真高兴能再见到您,夫人。”

    接着,他也不管别人怎么想,特别熟练地开始背诵起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感激话了。

    这时候,旁边房间早就等着的人,全竖起了耳朵,互相使着眼色,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一些暧昧,乃至香艳的动静了。

    结果,一分钟后,那头在感谢;两分钟后,那头还在感谢;三分钟后……

    听了一耳朵感恩戴德的好话!

    一时间,人人面色复杂,恨不得冲过去让这个感激来感激去的家伙赶紧闭嘴,利落地……哪怕是上去亲个嘴呢,也算是不辜负大家搁这儿等半天的时间了。

    由此可见,可怜的财政大臣实在不会做人,平日里得罪太多的人。

    以至于……都到了这时候,也没人趁着情况没恶化,赶紧地过去阻止一下,反而全盼着他老婆快点儿偷人。

    连国王陛下也是如此,还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“可怜的德莱塞尔!”

    理查德国王噙着一抹笑意,一边惬意地回想着适才走入包厢的那个美少年的容貌,一边随口点评了一句“若这事是真的,那我得承认,他老婆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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